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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 03月 29日 深圳新闻网' K1 x$ j* B& A5 U
为脑死亡独子取精留后,新婚媳妇拒绝受孕陷僵局
% [# p2 A% e/ y 2006年5月,一场车祸将顾雪雪的新婚丈夫撞成了脑死亡。面对四代单传的婆家,深爱丈夫的顾雪雪同意了婆家的“取精留后”计划,决定给即将死去的丈夫生下一个孩子,留作永远的爱的纪念。然而,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,她改变了初衷,并逃离了家乡……孰是?孰非?留给我们的是串串思考。 9 D. [- N5 Q* x# o7 a
文/管如莉
4 t6 P" k) s% G4 U; Q. C 命悬一线,留学独子遭车祸
! [1 u$ i' M; `$ w7 {9 k 2006年5月25日下午3点,江苏省无锡市锡山区往国道方向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,一名年轻男子被一辆侧翻的车死死压在车下。这名男子被送往无锡市人民医院后,经诊断,他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,肝脏、脾脏均破裂,而且脑部颅骨骨折,大脑严重受损,生命危在旦夕!
1 j& U# a( R( c/ D- m) y- X- Q6 { 这名年轻男子名叫居伟鹏,23岁,是无锡市郊一家电器开关厂老板居敬君的独子,结婚才两个月。6 D- a9 S/ [4 U( {+ X: R6 Q
当居敬君夫妇与居伟鹏的妻子顾雪雪闻讯赶到医院,看到昏迷不醒的居伟鹏时,几乎同时晕倒在地。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,实在是太大了!5 d5 ^$ q5 t' D. K
居家世代经商,家境十分殷实,所以作为独子的居伟鹏从小就负有接过家庭重担的责任。他刚升入高中时,便被送去澳州留学。2005年9月,居伟鹏拿到了澳州某大学的管理学学士证书,才回到无锡。% q* N ]* Q9 u4 O2 L8 t
在出国期间,居伟鹏与高中同学顾雪雪确立了恋爱关系。顾雪雪毕业于一个普通的大专院校,是无锡一家外企的德语翻译。
' f$ c% B2 r. G 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,深得居敬居夫妇喜爱。2006年3月26日,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,居伟鹏与顾雪雪在当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。但为了让所有的亲友都能来参加,使婚礼显得更隆重一些,居敬君夫妇决定于次年五一再为儿子举办婚礼。, i! L4 @- ]3 o
年纪轻轻,前途一片大好,新婚又无限甜蜜,居伟鹏简直是人羡天妒。然而,车祸偏偏就在这一刻降临到了他身上。 这一天,居伟鹏原本打算与几个同学一起去崇明岛玩的。开车的曹浩,是居伟鹏初中邻班的同学,大专毕业后在当地政府工作。刚拿到驾照,曹浩便买了一辆海南马自达轿车,这还是他第一次驾车出远门。
" |& p3 _6 G" ?4 h 启程前,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居伟鹏很是紧张,生怕曹浩的驾驶水平不过关。但曹浩一再保证不会有事,居伟鹏才放心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。
: `# _* c: G' f6 W2 [0 X 没想到曹浩一上高速公路就把车速提到140码,飚起了车。结果为了躲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,没有路面经验的他把车开到了广告牌上。
& h0 [7 _* b3 t# C. V7 l4 m# ^0 m 及时弹出的保护气囊让曹浩平安无事,另外两位同学虽然受了点伤,但还能勉强从朝天的车门处爬出,惟有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居伟鹏被狠狠抛出车窗后,竟然被压在了侧翻的车子下面!- v9 o+ d* U: _( a' x+ F0 l
医生紧急为居伟鹏做了手术,但术后几天他一直昏迷不醒。经过反复诊断,医生认为居伟鹏已经脑死亡,醒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小。& M9 }) [# k) B, V
这一结果让等候多时的居敬君夫妇和顾雪雪伤心欲绝,他们拼命哀求医生想办法,说只要能救活居伟鹏,他们愿意付出一切。* R m( c& n8 Z+ G+ T9 ~
然而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,表示医院可以用昂贵的药暂时保住居伟鹏的命,但居伟鹏死亡是迟早的事情,让他们权衡一下。
: C. k: O! w a# _ 经过计算,居敬君夫妇发现多保住儿子一个星期的命,就得花3万元钱。这样的代价实在不菲,但他们还是希望奇迹发生,决定先保一段时间再说。
, K% ~0 Z. p; F0 g 20天后,已经花费了10多万元,居敬君再也无心经营,干脆把电器开关厂低价转让给别人,提着现金到医院用于支付儿子的医药费。 四代单传,为脑死亡独子取精留后, N" R0 p7 d6 W
尽管居敬君夫妇瞒着此事,但消息还是传到了居伟鹏的爷爷奶奶耳朵里。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到医院看见孙子那般情形,顿时老泪纵横,几次晕倒在病房地板上。百般劝解之后,居敬君夫妇让顾雪雪扶着爷爷奶奶回家。
$ C |; Y4 Y+ h. }8 R! K 一路上,两位老人泪眼相望,不停地自言自语道:“我们居家造了什么孽,鹏鹏刚回国就出这样的大事?如果他有事,咱们家可怎么办……” k8 [3 k0 P( `0 ~
居伟鹏留学时,因有时差,顾雪雪为了见他一面,为了跟他说几句话,经常在QQ上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。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团聚了,却遭此厄运!如果居伟鹏有事,居家怎么办?自己怎么办?
! [4 m" S8 M5 l 顾雪雪心里异常难过,也想放声大哭。但体贴的她强忍眼泪劝慰两位老人:“爷爷奶奶,你们别担心,无论出现什么情况,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的。”
% j5 S8 M" ?4 q 爷爷伤心地说:“我们家可是四代单传啊!你知道吗?你婆婆32岁才生下鹏鹏。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,咱们家要绝后了!” ? g5 J% x3 O! j
善良的顾雪雪说:“他身体好一点后,我会尽量想办法怀孕的。你们别担心,他会好起来的。”$ E( M: D2 X: E( r
这句话让两位老人看到了希望,他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顾雪雪的手说:“好闺女,你说话要算数啊!不论出现什么情况,你都别离开鹏鹏!你还要尽快想办法给居家留个后啊!”顾雪雪含着泪,点了点头。, G1 A! {8 n9 w; F; L1 Q- a0 H
第二天,婆婆流着泪对顾雪雪说:“雪雪,爷爷昨天把你的话告诉我们了,你真是个好孩子。鹏鹏是我们全家的希望,不管他出现什么情况,你都要留在他身边,给我们居家留个后。”
8 j+ P1 F \/ r& x) t7 S9 n 顾雪雪没有想那么多,只想到自己应该为相爱的人付出一切,忙点点头说:“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!”: T8 P3 g! x- Z2 Q. D5 e
虽然和居伟鹏是合法夫妻,但因为结婚时日短,年纪又轻,顾雪雪还没考虑过孩子的事。她不清楚婆婆说的留后是怎么一回事,她之所以这样答应,也是为了安慰老人。6 z$ R0 [2 Z) a5 l2 H9 M
但婆婆当真了,忙试探性地说:“我们考虑,尽快用人工的方式让你怀上孩子。”“人工授精?”顾雪雪吃了一惊,她内心一直希望奇迹能够发生,却从不曾想过以这种方式生孩子。 y* y0 x0 ^& @3 r' o+ h# A, j c
婆婆见顾雪雪迟疑,哭着要给她下跪。面对婆婆的哀求,顾雪雪稀里糊涂地点了头。这时,婆婆长舒了一口气:“咱们家也算是有福气。儿子虽然出了事,但谁家的年轻儿媳妇能像雪雪这样懂事听话啊!以后我们老两口会对你更加好的。”最后这句话,说得顾雪雪泪花闪闪,她更加无法拒绝了。5 t K# Y' t9 E, y
独自回到病房,顾雪雪看着丈夫青春洋溢的脸,想起了两人恋爱时的情景,情不自禁地抚摸起他的脸来……
. `7 a) K+ L5 G! u' s2 F% j 忽然,她感到手上一湿,仔细一看,原来居伟鹏流泪了!她惊喜地拨打婆婆的电话,婆婆听后淡淡地说:“那就好,鹏鹏不会死了,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了。你以后要善待他啊。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。
( Z# k; L4 [5 C/ b$ P! q 兴奋异常的顾雪雪没有仔细想婆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,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……这一夜,她彻夜未眠地守着丈夫,生怕他突然醒来找不到自己。0 N1 N" M3 N+ c7 Y/ ?+ o2 z
第二天一大早,居敬君夫妇带着两位医生来到居伟鹏的床前。那两位医生看都没看居伟鹏一眼,便从随身携带的小皮箱里拿出了试管等物品。7 O5 ^6 u1 G5 z5 N$ d" g; J
顾雪雪很惊诧,问他们要干什么。居敬君夫妇几乎异口同声地说:“你回去休息吧,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。”3 e; A% {6 n: {8 H/ q3 I
看着公公婆婆不容置疑的表情,顾雪雪不敢再问。可走到门口,她便想起那两位医生不是这家医院的,他们的白褂上印着上海某“医学研究所”的字样。她欲转身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,但这时婆婆走过来,把她推送出门,随后便把门关上了。/ C* B; y/ ^% }8 F7 u' l
为什么请上海的医生给居伟鹏看病,不能告诉我呢?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?回到家里,顾雪雪感觉心神不宁,立即叫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医院。
, o( a j% _# s' \! R* ?' f+ g2 H 刚走到楼梯口,顾雪雪看到公公婆婆正在议论着什么。见她走过去,他们的神情很不自然。而当她坐到丈夫的床沿时,发现他的下身赤裸着。
# V, b! g: E' H* Y/ ~" C; t顾雪雪随口问道:“给他洗澡了是吧?”居敬君叹了口气,说出了实情:“我以前一个朋友在上海市卫生局工作,他说在上海的医学研究院里,能把尚未死亡的精子提取出来,培养在医用药液里,所需费用要10万……”
1 V6 B ^' M% |- z- k 后面的话,他说得特别慢,见丈夫不好意思说出来,许琨接过话题说:“我们想给鹏鹏留个后,你知道的,咱家四代单传……你不是说会为他做任何事情吗?” 原来,刚才那两位上海的医生是给丈夫提取精子的!虽然自己曾答应了他们,但公婆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自己的心情,一门心思只想要她给他们家怀上孩子,现在竟然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,就自作主张把丈夫的精子取出来,顾雪雪的心猛然一沉。# ~& Z( g2 \4 Z; E5 U
她觉得,自己现在在公婆眼里,只是他们居家繁衍后代的机器而已!她本能地感到不快,觉得头痛欲裂,说了句“我不舒服”就赌气回娘家去了。 第二天,她打电话给公公,问自己要不要去医院。公公回答说不用了,让她安心在家休息几天。
, X3 g3 } J n% I 拒绝受孕,“取精计划”遭遇尴尬 2006年6月中旬,无锡市交警大队认定曹浩应对事故负全部责任。居敬君夫妇便向曹浩提出了70万元的赔偿,另外还追加了10万元用于为儿子取精、给顾雪雪人工授精的费用。8 k9 n, {0 O5 F; y+ ^+ p. z6 q0 \, ?
曹浩听说给居伟鹏取精留后的钱也要自己出,很不高兴:“如果孩子生下来了,是不是还要我出抚养孩子的费用呢?” 但居敬君夫妇态度强硬,曹浩只好请出当地村委会的人来做工作。经村委会的人协调,最后双方初步达成以下意见:由曹浩一次性地赔偿居敬君夫妇40万元,其中30万元是居伟鹏的医疗费,另10万元是为其取精留后的费用,这10万元算是道义上的补偿。' L# w4 A1 r7 d; l( f) }3 S
7月1日早晨,曹浩和居敬君夫妇在居伟鹏的病床前签订了书面协议,同意一次性支付居敬君夫妇40万元,其中10万元是“取精费”,并当面付清了所有赔款。 中午,居敬君夫妇决定停止给儿子输液、输氧。两小时后,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的居伟鹏自然死亡,很快被送到了火葬厂。而这一切,他们都没有通知顾雪雪。 第二天,居家简单地为儿子设立灵堂,举办了简单的丧事。晚上,许琨打电话到顾雪雪家,邀请顾雪雪和她母亲一起吃饭。 饭桌上,许琨告诉顾雪雪,儿子体内的精子已经通过高科技取出来并培养好了,希望顾雪雪能尽快将精子移入体内怀孕生子。 这时,居敬君拿出一叠钱说:“昨天我们让医生拔掉了鹏鹏的输液管和输氧管,现在他已经火化了。只要你为我们家生个孩子,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。这2万元算是暂时给你的补偿,你收下吧。” 心爱的丈夫已经死了!顾雪雪顿时泪流满面。 顾雪雪的母亲气愤极了:“你们太自私了!你们的儿子,是我的女婿啊!女婿去世时,我女儿都不在身边,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连个商量都没有,现在却让我女儿去给你们家生孩子!我女儿每天伤心得精神恍惚,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,自始至终没为她考虑过!她才23岁,即使女婿活着,这个年龄生孩子都太早。现在女婿死了,你们居然还想让我女儿做一个永远抬不起头的寡妇妈妈!”说罢,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。最后,两家人不欢而散。 第二天,居敬君夫妇很不甘心,带着礼物登门拜访,被顾雪雪的父母拒之门外。 单纯的顾雪雪看着这一切,心情很矛盾。深爱的人突然与自己生死两隔,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,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来延续这份爱。 在和居伟鹏远隔重洋的日子里,她养成了上网的习惯。居伟鹏出事后,无论多累,她每天都会打开QQ,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丈夫黯淡的头像发一会儿呆。 一天,她正伤心流泪时,QQ里跳出了一个对话框。她高中的同桌李毅上线了。在李毅亲切的问候下,伤心的顾雪雪仿佛见到了亲人,把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事都告诉了李毅。李毅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,他一边安静地听顾雪雪讲述,一边很恰当的安慰和鼓励,让绝望中的顾雪雪觉得很温暖。 李毅要她勇敢地面对现实,告诉她,深爱的人离去了她更应该乐观地活下去。对于居家要求顾雪雪为夫受孕一事,李毅劝顾雪雪要慎重考虑,他说:“你从头至尾只为居家考虑,你想过自己吗?想过孩子吗?这个孩子是没有父亲的,他将永远得不到完整的家庭,你要让他一生下来就不幸吗?你自己还年轻,生活还有无限可能,你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进去吗?生下孩子,然后付出一切把他带大,这值得吗?何况这个孩子,不是真正的爱情结晶,而是一个现代科技手段下传宗接代的产品。时代不同了,你应该抛弃那些陈旧的观念了。” 这一席话,让顾雪雪茅塞顿开。但她还是觉得不接受居伟鹏的精子,太对不起居伟鹏,太对不起居家。于是,她又联系其他同学,问他们自己该怎么办。 没想到,同学们几乎一致认为她应该重新开始生活,不要成为传统观念的受害者。他们建议她出去散散心,希望她能顺利度过这个特殊时期。可丈夫朝不保夕,她哪里还有心情出门! 丈夫已死,公公婆婆的做法又让她无法接受,伤心的顾雪雪决定离开无锡。 7月7日,顾雪雪刚来到车站,突然接到居伟鹏奶奶的电话,老人颤巍巍地哭求她马上去上海医院接受检查和手术。顾雪雪的心口很痛,哽咽着不能言语。不过,她毅然挂断电话,坐上了去南京的汽车。 当汽车启动的那一刻,她在心里不停地说:“亲爱的爱人啊,希望你能在天堂里原谅我,不能为你生子不是不爱你,因为我的人生还得继续啊……” 到南京后,在老同学李毅等人的帮助下,顾雪雪很快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。为了逃避公公婆婆的纠缠,她随即更换了手机号码。 但居敬君夫妇认为,既然曹浩都能为儿子取精埋单,他们就一定有办法让顾雪雪为儿子生育后代。 如今,他们正千方百计地打听顾雪雪的下落,而目前基本走出丧夫阴影的顾雪雪却躲在南京不肯露面。看来,这场难堪的“取精留后”闹剧一时还不会收场。 (涉及隐私,文中人物为化名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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